城中村的这家凉菜摊,开了许多年头了,老板娘姓甚名谁,大家并不清楚。她爱笑,一笑,脸上就漾出两个酒窝,深浅不一,极是迷人。老板娘的实际年龄,应该四十往上了,但她性格爽朗,又性感迷人,因此,看起来只像三十来岁。一个摆摊卖凉菜的女人,按道理,是没多少时间打扮,也没什么条件打扮的。
毕竟,每天忙于餐饮之事,虽不至于烟熏火燎,但凉菜所需要配料甚多,酸辣之物,大抵应该是美容的天敌吧。她却不,很好地把握了一种尺度,在烟火与美艳中,保持了一种巧妙的平衡。
每次出摊,她穿条裙子,而且以无袖裙居多。裙是连衣裙,款式与颜色,却各不相同。反正,不管这一周,你何时光顾她的凉菜摊,她总笑容依旧,但穿着却有些新鲜花样,让你生出有种耳目一新之感。仿佛去她家买凉摊,总能生出一种惊喜。
据说,她十来岁时,练过舞蹈。只是,后来家境变故,便弃了学。但因到底苦练过,所以,底子好,锻炼了她,让她拥有了一副好身材。如今,出门做生意,练过舞蹈就成了她很大的优势,一颦一笑,举手投足,俱有无限意味。
正因此,大家私下里,称为她凉菜西施。如此称呼,开玩笑的成分居多,她听到了,倒也不恼。毕竟,开门做生意,总要与顾客打成一片才好。再说,她的性格本就爽朗大方。她一笑,身体一颤一抖,脖颈下的白,愈发醒目鲜明。也因此,让她显得风情万种,性感无比。
况且,她做的凉菜,式样好看,色泽鲜艳,该丰润的地方丰润,该麻辣的地方麻辣,鲜香味美,不但好看,而且好吃,让人回味无穷,吃了还想再去。如此一来,生意便没有不火的道理。通常,到下班时间,她的凉菜摊,总是不缺顾客。
有时家中来了客人,或者懒得做饭,我便去凉菜摊,买点猪头肉。每回去,她的摊档前,总挤满了七八个人。她切凉菜,或者搅拌凉菜时,身体里的颤动之美,灵动,性感,妩媚,温柔,激动,兴奋,反正,许多词语,都可以用在这里,可见是多么地诱人垂涎。是的,不是食物的垂涎,而是美艳的垂涎。
大约因了这垂涎,食客们在吃凉菜之前,已然先饱了一番眼福,回到家,再尝着猪头肉,就更显得津津有味了。不过,她的凉菜摊,可不只是男人爱光顾,一些妇人亦参与其中。她们来购物,目的各不相同。
有一个女人,却是例外。她带着一种学习的目的,不是学习如何做凉菜,而是学习,如何像她一样性感,如何像老板娘一样,拥有无限的风情,让男人迷失其中。
说起来,这个女人,还是我的同事。她跟闺中密友讲了一件难于启齿之事,她这位密友,又恰好是我的同乡。有一回,我们几个乡党,聚在一起宵夜,大家喝嗨了,有些高兴,玩起了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。结果,她讲了她闺蜜的一个秘密。
原来,她闺蜜的丈夫,去凉菜摊买了几次凉菜,不但夸她家凉菜好,更做了一个梦。梦的具体内容不便于人言,但与春天有关。总之,男人在梦中,颇多欢愉,兴奋之际,还叫出了一个名字,当然不是他妻子的名字,而是凉菜西施。
女人弄清了真相,隔天,便去了凉菜摊。不是去找麻烦的,而是奔着学习的态度而去。说实话,我这位女同事,模样还算周正,无论相貌,抑或身材,都算得上中人之姿了。而且,若单论罩杯的大小,她更能傲视群雄了。所以,她往往是自傲的,但没想到,会败在一个卖凉菜的女人手里。
当然,说“败”好像也不恰当。毕竟,她家先生和凉菜西施,无任何实际关系。顶多,只算在梦中,畅游一番罢了。她家的凉菜,我这位女同事,当然是品尝过的,的确令人称道。可待她见到老板娘,更被她的好身材惊艳到了。
准确地说,并不只是身材,而是她整个人,自内而外,散发出的一种性感的气质。这种性感,不是艳俗的,低端的,令人只想吃颜色的那种性感,而是让人心悦臣服,是一种干净之美。尤其是,她处于烟火气之中,还能保持这种端庄的性感之美,就更为难得了。
因此,我这位女同事,去过一次后,就成了常客。慢慢地,她欲要拜师于老板娘门下,跟着她学习,如何以艳服人。只是,老板娘当然不会收徒,也不敢收徒,于是,折了个衷,两人成为姐妹。
时日一长,女同事的确从中,学到了一些房中之术,驾驭其夫,简直不要太容易。具体如何,我只是偶尔听闻,不了解更多详情。只是,男人的消瘦,日渐明显。女同事不得不常去市场,每周煲两三次汤,为夫君调养声息。
老板娘的美艳,尽管是一种素雅的性感,仍然吸引诸多,胆子又有余钱的男子,几次三番光顾,成了熟识的顾主,时日一长,便发出各种邀请,欲要与之共赴欢愉。
老板娘统统都拒绝了。她生意忙,摊挡又独自一人,要忙的事情太多,根本抽不出时间,来顾应情爱之事。再说了,她对这一类事情,也没什么兴致。事后,在她面前吃了败仗的家伙们,便都知道了,她之所以拒绝,是因为她没有遇到中意的男人。
天下的道理,往往总是相似的。再冷艳无情的女人,一旦遇见心仪对象,也会心暖如玉。老板娘是结过婚的,但生了孩子,没隔两年,就被男人抛弃了。当然,那时的老板娘,还不像现在这样风情万种,她还是保守的,传统的,固执的,穿最朴素的衣,也不事打扮,本以为,这样可以赢得丈夫的心,结果正好相反。
之后,老板娘守身如玉,苦苦撑持一个家。但这些烦心事,过往如云烟,她从未对别人提及过。所以,买凉菜的男人,只看到她性感光鲜的一面,而不知她过往的悲痛。离婚后,她索性放飞自我,明白了许多道理,开始敞开胸怀,大大方方地,展示自己的美艳与动人。
这美艳与动人,在食客眼里,便全都是性感,被他们当成食材,会同凉菜和啤酒,吞进肚里。这天是周末,同事们相约,来到我家聚餐,我做了几道菜,又去凉菜摊,欲买些许凉菜。到了凉菜摊,却发现,老板娘身边,多了一个男人。
那男人明显比她年龄要小,虽说不算很帅气,但个子高,像个健身房教练,两块胸肌十分突出。老板娘在旁边买凉菜,他站在一侧,忙着打下手。尽管我只待了一会儿,却也能感觉出来,他俩关系不一般。
这新来的男子,据说是军人,难怪有一副好身材呢。没隔几日,便听说,男人搬去了老板娘的出租屋,过起了夫妻生活。再之后,食客们再见到凉菜西施,发现她脸上的红润愈发明显生动了。这就让她,有一种仙女般的美艳。
以前的她,虽说也性感妩媚,但总缺少一种明媚的气质。如今却不一样的。大家便感叹,原来,她想要的,是这样一个健硕的男子为伴侣。因为别的男人,对于她的高标准高要求,肯定是满足不了的。所谓的“标准”和“要求”,当然暗指夏娃之乐,女人一旦放开了,简直就像变了个人,行事作派颇有荡气回肠的气势。
也得承认,健硕男对她的好,简直可谓无微不至。他不但言语贴心,而且包揽了所有家务,甚至,对未来也有许多美好设想。男子家境不错,准备年底,就回家拜见父母。他家条件不错,他希望结婚之后,让她在家好好享福。
幸福总是双向的,她对他的回报,则在下班之后,在深夜的出租屋里,拼尽全力地燃烧彼此,翻云覆雨。对凉菜西施来说,这是天下掉下来的幸福。然而,因为男子的体格,又生出许多闲言碎语,大家说她对夜晚之事,如何迷恋不己。
再隔几日,便见那军人,也隐隐有消瘦的意思了。本来,对于流言,我多少是带着审慎的心态的。但有一回,碰到女同事和她的丈夫,两个相携而行,男人瘦弱的身体,瞬间让我想到了新来的军人。如此看来,老板娘的性感是真的,虎狼之年的年龄,她的性欲也是真的。
而且,她还贪欢,要找年轻的,时尚的,健硕的,温情的。反正,那之后一段时间,老板娘与她的年轻的男朋友,过起了幸福生活。他们幸福,免不了,伤了一些男食客的心。
他们暗暗期待着,这对野鸳鸯,早点离散分开。有些诅咒真的会有效用。大约一个来月后,凉菜摊竟然没开档。自她开摊以来,不管风来,还是雨去,她从未停过业。这一回,突然停业,不免引发诸多猜测。隔天,摊档仍未开业。第三日,依旧如此。大家便知道,可能出事了。
的确出事了,但我们这些看客们,也是隔了半个月后,才听闻出了什么事。原来,这位健壮男子,根本不是军人,他俩是通过QQ认识的。许多漫长孤寂的深夜,男人用他的温言细语,安抚了她的寂寞与孤独。非但如此,他给她买各种家乡小吃,通过快递源源不断地寄过来。
只是,她想见他,他却一拖再拖。实际上,我们现在知道了,这叫以退为进,欲扬先抑。慢慢地,她开始信赖他,依赖他。终于,他来了,出现在她面前,帮她洗菜,切菜,帮她出摊。他无地方可住,便住在她的出租房。
头三天,他保持着距离,从不逾矩,这越发让老板娘相信,他是个信诺守信,值得托付终生的好男人。男人来后第四天,正好是老板娘生日,她出摊回家,两人在出租屋里庆祝,老板娘故意喝了一小杯酒,脸上浮上诸多红艳。
收拾好残余,洗了澡,她便有些冲动了,在他面前跳起了舞。跳到一半,她跑过去,拉他一起跳。跳着跳着,她的整个身体,便紧紧地与他贴在了一起。那天晚上,她交出了全部温柔。也就是那天晚上,她才发现,原来身体里藏着一座火山。只是,此前没遇到一个诱发对象,仅此罢了。
有了身体之欢,老板娘自然对他言计听从了。有一天,男人说眼下有个绝好机会,为了让他们有更好的未来,他准备投资,但他还差些钱,如果凑多些,会赚得更多。
老板娘晓得后,二话不说,把三十万积蓄全交了出来,按照他的指引,在网上投起资来。头几天,看到帐上余数逐日上升,她喜不自禁,以为遇到了好男人,又碰到个好项目,苦日子要到头了。之后,因为忙,她也便没再看投资的事。
万万没想到,原来一切都是男人的计谋。不到一周,女人再看余额,发现已经只余下几十块了。那天,男人出门了,她惊慌失措,打电话,才发现电话不通,微信也拉黑了。邻居们听到了,说她被骗了,让她去报警,她怎么也不相信,说他绝不可能骗她。在她看来,他只是出门的,过不了几天,就会回来,迎娶她,给她幸福生活。
只是,奇迹没有出现,在租房里苦守了大半个月,她重新出门,再次出现在凉菜摊前。她依旧穿无袖裙子,但脸上少了笑容,整个人看起来,没了生气。凉菜西施的胳膊与脖颈,仍然洁白。只是,她与西施的距离,越发远了。
她弯腰时,罩杯晃荡,露出许多温柔。食客们撞见了,先是一愣,接着,便发现,少了以前的味道,缺了让人怦然心动的愉悦。性感也是与快乐相伴的,缺少了欢喜,就连她身上的性感,也变得没有了滋味。
如此现实,让人无端感慨,惘然感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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